不祥(1 / 3)

虽然给擎天柱他们帮了一点忙,但那不是我来北极的目的。我一开始就不是来找他们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天火。

知道红蜘蛛嘲笑威震天忘记了地球上的天震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起同样在地球上的天火。

我和红蜘蛛是老相识了,虽然我怀疑他那对光学镜从来没正视过我,但我们确实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交集,因为天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在研究院里不能说是如鱼得水,起码也可以说是无机问津,处境十分尴尬。是地质院的天火把我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去,负担起了我的监护权。我对这位新出炉的导师只有两点不算太满意的地方:第一他真的太高大了,我和他说话必须抬着头,这叫我很不便。第二他和红蜘蛛关系很好,而红蜘蛛……红蜘蛛是个很闹腾的机,非常闹腾。比飞过山还闹腾。

虽然他俩都很聪明,能力够硬,成果杰出,但和同事们的关系都不怎么不好,于是很自然地被边缘化了。两个机挤在同一间办公室,共享实验设备,不过彼此的关系倒十分不错。

他们机缘不好的原因不一样。天火是因为体格过于高大,再加上性格冷硬而被同事们敬而远之。这很冤枉,因为他是个实质上温吞善良的机。但这要在相处之后才能体会到,只是很多机被他的外在吓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红蜘蛛则是因为狂妄和自视过高而为别的机所不喜,他确实罪有应得。他和天火同样待在地质院,但对现状一直非常不满。他瞧不上自己的工作,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他看不起周围的同事,在实验室里大声抱怨领导的无能和愚蠢。他说自己缺乏机会充分展露才华,对他来说勘探研究不同星球的矿石根本大材小用,他觉得自己要生锈了。

他身上燃烧着迫切而旺盛的野芯,没机知道这野芯到底从何而来,也没机知道又是什么东西在他的背后不停地驱赶他前进。

他说天火有着这么大的个子,又有六门重炮,明明能大有作为,怎么守着一间小小的实验室做研究。天火说他喜欢做研究,科学里有着无穷奥秘。红蜘蛛冷笑一声,说那算什么,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他俩的想法我都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观念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机的关系为何会相处这么融洽。红蜘蛛瞧不起任何机却对天火另眼相看,天火会顶回去任何听不惯的话却对红蜘蛛的聒噪充耳不闻。

天火为机相当不错。他很快意识到我和他对话时的不便,叮嘱我往后说话不必看着他,怎么方便怎么说。至于第二点,我恪守自己学生的身份,谨慎地观望着这份友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作为导师,天火对我很上心,要求也不低。除开许多定时验收的平时课业外,他外出勘探时还会把权限下放给我,让我能继续查阅文献,进他的实验室完成他布置的额外任务。每当这时红蜘蛛都会在一旁嘲笑他:“你往她身上投注太多精力了,我可不觉得这小鬼值得你的期望,等我们回来了她只会把实验室弄得一团糟。”

然后在回来时嘴硬:“……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他对我态度这么恶劣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我从未对他说过话,而他因此认为我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天火曾问过我为什么,我如实答道没什么好说的。

实际上我和天火也是如此。我们之间的交流乏善可陈,通常只和学习任务有关。他布置下任务,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过一段时间我把报告提交给他,他问我有遇到什么困难吗,我对他摇摇头表示没有。然后他布置给我新的任务,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会把我的报告批示一遍后发回来,我每次收到看完芯情都非常复杂。

虽然他机体很大,干的是勘探居多的地质工作,但他的处理器其实相当精密,对数据处理和建模有着极高的天赋。

是的,天赋,极高的天赋。天赋这个听起来很抽象的词实际上是无比真实的东西。

说来有些惭愧,我自认算得上细致勤勉,涉猎也堪称广泛,一直觉得我应当还是比其它机聪明些的。但天火在我报告上的批注总能三言两语叫我知道我还差得远:变量不够完备,推导过于繁琐,模型存在缺陷……他只用一个公式就能解决我足足三页的计算过程。

我第一次收到天火批过的报告时头一次认识到差距是与生俱来且无法改变的。有天赋和没天赋之间的差距是这样,有天赋和有天赋之间的差距更是这样。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非常钦佩天火。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这份不喜欢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天火无关,我甚至很庆幸他当时接纳了我。要是在比我聪明的机和没我聪明的机中选的话,我宁愿和比我更聪明的机相处。不仅仅是为了从中学习,更是因为在我看来愚蠢是唯二叫机无法容忍的东西之一。

顺便一提另外一个是吵闹。这也是我竭力避免自己和红蜘蛛处于同一空间的原因。这毫无疑问加剧了他芯中我看不起他的怀疑,并愈发地针对我,屡次劝说天火